Zoe——性别歧视与性骚扰是国企工作中不可避免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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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oe曾在欧洲某小语种国家读书，访谈时刚加入现在这家国企不长时间。下面是她的分享：

目前我在一家非常大的国企下面做工程项目的分公司工作。我们的工作性质是需要长期在非常偏远或者条件比较差的项目现场驻扎的，你就可以想象，这个工作环境中绝大部分都是男性。TA们招我进来，一部分是因为项目确实比较缺人，我的专业非常契合，工作的要求我也都能满足；而且我也不是那种传统的一定要有家庭的女性。我觉得这个项目本身还有这种工作性质能让我多一些别人没有的经验，就还挺想来的。当时面试很顺利，虽然父母很反对，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很快就上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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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个项目还挺大的，但是里面只有8个女性，有5个是坐办公室的，做做商务、付款、报价、资料管理呀什么的；下现场的工程师总共有100多个，女性包括我只有3个。而且虽然刚加入不久，我仍然是第一个加入的女工程师，其他的女工程师都比我来得还晚，在我之前应该是没有女工程师的吧。我们的两个总负责人，以及下面的几个部门负责人都是男性。当然，没有人觉得这个性别比例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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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两个女工程师也跟我抱怨过她们最开始分到领导的时候，领导好像不是很开心，因为他们原本都想要男生。有时候一些领导不经意间就会说出来什么“派谁谁就能搞定这个事情”之类的话，他们说的那个人一定都是男性，“搞定”也是以男性的方式和标准来搞定。就好像他们不会对女性存在任何工作上的期望，因为他们觉得女的根本不可能搞定这些事情。作为领导，他们心里对于某一个位置或者是某一项工作，都会有个内定的人选，但是他们应该从来没有考虑过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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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的领导对我倒挺好的，我曾经听说他在其他领导和同事面前表扬过我；而且集团大领导来的时候，他也点名我去参加接待宴。我现在还没有下现场，就是因为领导要求我跟他一起在这边处理一些事情，我还听同事说，领导表示，如果我走了，他这边很多工作就没人干了。这也是一种形式的肯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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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作完全属于男性的工作性质。我干事情更快，也可以花很多时间在工作上，绝对不会像那些准时来准时走的女生；而且我从来不会拒绝任何出差，让我去哪我就去哪；工作上我也比较主动，会额外做一些事情；即使是在酒桌上的时候，有些女生可能会说“不能喝”什么的，但我就没什么关系，领导可能也会觉得我比较豪爽吧。我跟我们项目在上海办公的女性肯定是不一样的，但是另外两位女工程师已经到现场去了，我也没机会跟她们进行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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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如果我是一个长发飘飘、外表比较柔弱的女生，在酒桌上我肯定也不会这样做，也会担心有什么问题。但就因为我自己比较中性的外形和豪爽的性格，我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很多同事不把我当女生，而是当哥们一样看待。不过我的男性朋友也会觉得这种职场上的事情可能说不准，建议我能不喝酒就不喝酒。如果是我自己去建议一个女性朋友，即使我完全不了解她周围是些什么人，我肯定也会让她能不喝酒就不喝酒。

如果有大领导要来，叫了你的话你肯定得陪他们喝酒吃饭。不过我也就去过一次，那次在座只有我一个女生，但是氛围还挺好的。大领导挺关心的，他觉得一个小女生在现场工作，要比男生吃更多的苦，当时对我是一种鼓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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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让我感觉不太舒服的饭局：有一次一个外国老板过来考察，由我和一个男同事陪同。我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我有在欧洲生活的经历，我跟这个外国老板聊得很好，感觉他挺信任我的，还会告诉我一些私事，相处模式就像朋友一样。这趟行程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又来了三个在公司工作比较久的男同事。原来跟我一起陪同的那个男同事很不错，但是后来的三个男同事里面有人看到我是女的好像有一些抵触心理。中间有一个男同事，他明明是在跟其他男同事说着准备要去夜店玩，“姑娘都找好了”，老婆打电话过来，他马上换上一副很高姿态的样子说“我在忙正事，晚点再回你”，让我很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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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老板走之前最后一顿饭是在一个供应商那里吃的，后来的三个男同事也一起，吃着聊着后来外国老板喝高了，就说：“I want girls！”就是说他还没玩够，他想要girls and entertainment。我本来我以为他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听到这句还挺失望的。当时供应商一听到这句话就超级开心，因为他整个行程都很严肃，供应商都觉得他很难搞，一开这个口，就万事大吉了。供应商安排好之后，我就直接让他们把他扶上车了，他当时还要求所有人都要去，让我也去，我还是悄悄溜走的。他们走了之后，最开始跟我一起陪同的男同事给我发了条消息，说：“很抱歉你刚工作没多久，就让你经历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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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件事情对我有一丢丢的伤害，虽然没有实质性地伤害到什么，但是那种环境就好像让我看到了一些人性的阴暗面。如果没有后来的那几个同事，只是我和原本的男同事，这件事就不会发生。再见面的时候外国老板也超级尴尬，我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不过他当时确实也喝多了。

这件事就让我预见到，未来工作中可能会发生很多次类似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这么早发生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因为我没法回避这样的场合。再遇到这类事情的话，我估计就能一笑而过了，毕竟现在我刚工作，可能多经历几次我就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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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的时候如果有人说出性别歧视的言论，我还会跟TA们争论。要是现在有男同事在我面前说“女人懂什么呀”这种话，我绝对不会跟他争论，更不会把我自己放在这个“女人”里面，但是我对这个男生的印象会变差。

我在之前读书的国家待了3年，觉得当地的女性对自己的认知很高，她们把自己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待，不会觉得我一定要依附于男性或家庭，男性也会相对更加平等地看待女性。虽然整个社会还是男性主导，但是法律层面有很多促进女性权益的规定。中国女性比起韩国日本来说自由度还蛮大的，但是一个中国女性即使能力很强，完全可以独立地过自己的生活，还是要依附于一个家庭或者一个男性。我觉得这跟从小的教育有关系，我们身处的社会也在无形地对我们进行教导。像我自己也会纠结：我知道我不会结婚生孩子，但是我内心深处会觉得有一点对不起我父母。我在一个传统的家庭长大，又接触了非常多元的观念，这让我心里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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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文章经访谈整理而成，由受访者后授权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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